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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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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1 章

話題始於一旁的兩名攀談的女眷,並引來了周圍人的聆聽。

“前來赴宴,不知道她怎麽有臉示於人前,若是我,早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了。”縣侯江家的綠衣婦人道。

“聽聞太子悔婚之後,謝錦珊自謝府遷居別院,王尚書竟然還曾光顧,慧姬聽說之後勃然大怒,竟然率人埋伏在府門前要將謝錦珊殺死,這是何等的善妒真是聞所未聞。”裴氏世家紫衣婦人譏笑道。

言畢立即引來了一些貴婦的側目,裴氏紫衣婦人道:“慧姬竟然悍妒到了這個地步,不過換我的話我也妒忌,早一開始我就說過了,王尚書並不像是個幹凈的,果然不出幾日就見分曉。”

陸蕓婉也深以為然,事情確實是這樣的,王皎並不幹凈,做錯了很多事情,很對不起謝錦珊。

“像謝錦珊那樣的風流人品,有美容貌哪個男人能經得住勾引,早年太子殿下就被她迷得神魂顛倒,如今又勾搭上了王尚書,果然是個水性楊花的主。”江氏綠衣婦人道。

話說的有些露骨了,陸蕓婉輕輕咳嗽一聲,並且用袖子微微掩住臉頰掩飾起來,這話是她不愛聽的怎麽能這樣說謝錦珊呢,她可從來沒想過要勾引誰。

“如今竟是鬧到了休妻的地步,雖然說慧姬無所出而且悍妒,確實在七出之條中,但慧姬畢竟是江夏王女以為尚書令會忍耐一些的,現在開罪了這一遭竟然是自毀前途,倒是不愛功名愛美人令人側目。”裴氏紫衣婦人道。

席上貴婦正交談到酣暢之處,一貴婦神色警覺開來,朝門後望了一眼示意噤聲,於是席上變得鴉雀無聲。

自屏羅之後,錦羅叢中簇擁而出一位高貴的婦人,她的衣飾頗有古風,頭戴金冠,恰如雨霽雲開有鳳凰飛振之勢。

在她的身後有一人隱隱有病容,不是謝錦珊又是何人?剛剛說的話也不知聽了幾重去,謝錦珊眉尖微蹙,一直在不住的咳嗽。

陸蕓婉看見謝錦珊之後,臉上露出了期盼的笑容,她是願意常常見到謝錦珊的,可以說已經將謝錦珊當成了好友,是在乎的人,只是袁王妃在場不敢輕易造次,沒有輕易上前攀談,只不過是遠遠的看著她們而已。

袁朝雨是會稽太守所生庶女,與謝錦珊同出自於陳郡,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,二人過從甚密,袁王妃為了保護謝錦珊竟然攜她同進同出,要堵住悠悠眾口呢。

“放著好好的建康不待來荊州做什麽。”江氏綠衣婦人道。

謝錦珊落座之後,貴女們又開始竊竊私語了。

“繼續留在京城,慧姬容不下,太子那邊也時常記恨著的,到底都不好交代情面上過不去吧,畢竟也是曾經由皇室口頭定下了的太子妃,出了這麽多醜聞一身富貴尊榮盡毀,還不遠遠的逃離那傷心之地。”裴氏紫衣婦人道。

袁朝雨見眾人議論不止,心內惴惴恐怕謝錦珊心裏聽去難受,出聲勸阻道:“不知席上飲食可還周全?擔心有怠慢不周的地方,還請大家海涵一二。”

眾人紛紛陪笑臉說周全,心裏明了王妃的意思,不讓再談論謝錦珊了,袁王妃因為素來就賢德的名聲大家心裏都服氣的,便聽話紛紛止住了口舌。

一時正襟危坐,姿態端莊,陸蕓婉窺見席上士族貴女眾多,門閥門風華雅,只是無一人如廣陵王妃氣度那般高貴奪目,一時露出了景仰的神色。

而後不知為何席上眾人的目光均不由自主的移向了另一個方向,不知屏羅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,大家要往那一邊看過去。

屏羅之後,廣袖玄袍,腰白玉帶,內服白色交領上衣,戴金玉冠,著登雲履。

陸蕓婉略一思索,能夠做如此裝束的,不是那位廣陵王殿下又是何人。

廣陵王梁毅年紀尚輕,不過剛過弱冠之年,身著禮服面目溫潤,唯一雙鳳眸下有一顆淚痣,觀之有幾分溫雅,但眸中更多的是冷峻。

廣陵王梁毅目光飄至席上,只見人群之中有一女眷,身著一襲淺藍色襦裙低眉斂首,對宴席似不甚在意的樣子,眉目間有幾分愁容。

早有小黃門在旁耳語,那便是陸氏的嫡二女、淑媛看中的陸蕓婉了,心道不過給人一種素白如練的感覺,面靨恰如梨花一般皎潔,是如暖陽有些溫暖的所在,只是周身氣度不免的孤僻了些,在人群之中看上去十分低調。

廣陵王梁毅心道,陸公之女竟然是如此佳人,是他一定要納進王府的所在。

陸蕓婉不自覺擡起頭來,用餘光看見屏羅之後始終久候不曾離開的那人,有壓迫感襲來,深覺這才是當世王族的氣度,十分震撼人心,心知廣陵王自十歲起便出鎮外州,心智非比尋常,一時察覺到被屏風之後的一雙幽深的鳳眸凝視住,不自覺的緊張起來手心裏沁出了一絲汗水。

而後廣陵王不再久留,去到了屏風另一旁的主席面上,鄭淑媛和荊州幕僚臣屬落座的地方,廣陵王自然而然坐在鄭淑媛的身邊,讚道:“王妃將一切都安排的很妥當,孤心甚慰。”

鄭淑媛有高興的容色,一時席上觥籌交錯,歌臺上舞女魚貫而入開始跳舞。

有一股沈悶的壓力,廣陵王身邊的一個位置空缺,荊州長史崔煦竟然不知道去了何處,是很失禮的事情,廣陵王似乎也註意到了崔煦缺席,詢問了一旁的內監,“崔長史去了何處?他不在是否嫌棄孤招待不周,心生怨恨。”

內監回答道:“今日崔長史稱病,抱病前來的,一時發作起來如今正在偏殿服用藥物,一會兒便會回來了。”

廣陵王這點點頭作罷此事,崔煦生病是少見的事情,“他是肱骨之臣,孤的身邊的斷斷不能沒有了他的,一定要小心照料,可聽懂了?”

也許是因為大家的註意力都在席上的歌舞上,並沒有太多人註意到謝錦珊換了位置,唯有廣陵王身邊金冠華雅之人的目光停頓。

袁王妃早已經將一切盡收眼底,看向陸蕓婉的目光是含有深意的。

酒席上眾人的儀態都很高雅,自恃矜貴,沒有人再聊那些建康城中的趣事。

只是謝錦珊不時的咳嗽起來,竟然落下淚來,“你也聽見她們議論了,我不過是個放蕩的女人罷了。”

“不管別人用怎樣的汙言穢語去中傷謝娘子,蕓婉都願意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。”

“你能這樣想實在很好,有這句話便足矣……”謝錦珊沒來由的忽然泣涕起來。

“太子殿下從來愛的只不過是少時與他許下諾言的,高貴的謝錦珊罷了,是他記憶之中謝錦珊應該是的樣子,也許我們都已經不是那個時候的自己了。”

陸蕓婉大憾,謝錦珊這樣失態是回憶起痛苦的往事,不敢再說什麽以免引起她的情緒。

袁王妃註意到這邊的動靜,竟然起身朝這裏走過來,來到了陸蕓婉的面前。

陸蕓婉朝廣陵王妃下拜,袁朝雨高深莫測睨了陸蕓婉一眼,袁王妃想扶著謝錦珊去一側的偏殿整理儀容,朝陸蕓婉說道:“見你們親近,也一道來吧,想著和你們去裏面單獨說會兒體己話,不知陸家娘子以為如何?”

既然是袁王妃發話的,眾目睽睽之下,叫她過去不好推脫,只是顧氏投射過來擔憂的目光,進入偏殿之後,雖然有謝錦珊在,局面是無法掌控的又是完全陌生的地方。

如今壽宴上酒過三巡,陸蕓婉一時想尋覓到崔煦的身影,這時候才發現哪裏有他的影子,早已不知去了什麽地方,想要求救也好像孤立無援一般。

王府的重重門戶之後,有種密不透風的沈悶,陸蕓婉原是想拒絕的,也許今日這壽宴是不該來的,可是身在權力漩渦之中,並沒有抽身開來的可能性。

只是袁王妃一直在等著陸蕓婉答覆,便和阿娘說了一聲,待和王妃說完私己話之後,再一道打道回府。

想到或許自她南下來到荊州的第一天起,所走的每一步說的每一句話都造就了今日的局面,留給她的選擇已經不多了,以為斷斷不能一時失策,讓阿爹陷入為難的境地。

見到陸蕓婉看向另一席面上猶疑的樣子,袁朝雨薄怒含了威勢說道:“陸二娘好大的架子,如今我親自請你也不肯嗎?”

這番話引得席上人側目而視,世家女竊竊私語,說陸蕓婉高傲失禮於王妃。陸蕓婉如芒刺在背,誠惶誠恐道:“不敢。”

謝錦珊一雙柔和的眼睛如水般掠過陸蕓婉,“王妃也是因為我的緣故才聽說你的賢名,只是想請你私下說幾句話而已,也不必太過擔心了。”

陸蕓婉的心裏是相信謝錦珊的,所以擔憂打消了幾分。

陸蕓婉隨著她們去到了偏殿,有幾方小杌子和一方漆桌在偏殿內靠門的首處,往裏走幾步可以看見屏風和幃床、銅雀燈盞等的器具,各設物件一應俱全,架子上有不少古玩擺件。

袁王妃請陸蕓婉坐下來,招呼道:“其實你大可以不必緊張的,我與錦珊的關系親近,錦珊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。”

袁王妃讚美道:“你為謝錦珊裁的錦鸞玉蘭的新衣我瞧著甚好,比少府內工都不差什麽了,真是心思靈巧,剛剛見到陸二娘與錦珊聊天,錦珊的心情也好了不少,因此我的心裏也變得歡暢喜歡起來,日後何妨多陪陪錦珊呢。”

陸蕓婉喏喏答應,“王妃的話民女謹記在心,錦珊姐姐能好起來是我期盼的事情。”

謝錦珊聞聲有幾分動容,“阿婉妹妹待我真好,心裏真的很開心,只是知道這副身體挨不了幾日了,和姐妹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,心裏也不甚惋惜。”

“何苦說的這般悲涼呢。”袁王妃勸說道,“你還年輕,說這麽重的話做什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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